燕琼Freesia

花开第五

待风中彻底没有了冬天的痕迹，初春之暖终于渗透进大街小巷的各个角落之时，晴明想着该到母亲的祭日了。

虽然自幼时起就没有对母亲的记忆，但就父亲对他说的话来看，母亲应该是爱他的。照片里微微笑着的抱着婴儿的那位女性看上去柔和如风，小时候晴明只觉得陌生，但是心里还是会怀着对母亲的爱，现在想来，晴明觉得母亲确实是深爱着自己和父亲的。

否则母亲撒手人寰之后，父亲又怎么能够坚持着坚持着，用爱和笑容将他独自养大？一定是心中感谢母亲留给他的爱和牵挂，才能一路走下来的吧。

父亲还在的时候，每年母亲祭日都会带他去墓地扫墓。刚学会基本的汉字读法的小晴明用字典查的第一个单词就是母亲的名字，他记着墓碑上的“葛叶”二字，回到家里后悄悄地查到读音，然后一笔一划地写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每天每天，一遍一遍。

国中毕业之后晴明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了，更不用说每年祭日或盂兰盆节回去扫墓。最近不知怎么的，竟然渐渐想起来了。晴明想兴许是源博雅的缘故吧，自和他相遇，自己就越活越像个正常人了。

源博雅发觉晴明近些日子心不在焉的，便问了他其中缘由，得知是快到晴明母亲的祭日，源博雅倒是很激动地表示要和晴明一起回去扫墓。

“我已经很久没去扫过墓了……”晴明苦笑，“扫墓你跟我去干什么？”

“去见见岳母大人。”源博雅一本正经道。

晴明拿他没辙，便点头应下。源博雅问了时间，毅然决然地打电话给烟烟罗，让她吧那天的行程往后排。晴明看他一副完全不打算退让的样子，倒是觉得有些欣慰。

“博雅。”晴明从源博雅身后抱住他，额头抵着源博雅的背脊，“下次……也带我去你家看看吧。我想去见见你的亲人……去看看你的故乡。”

源博雅被晴明抱住，心里正高兴着呢，一听晴明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好好好！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我告诉你，我家附近有一家居酒屋，那里的烤鸡肉串做得那叫一个好吃……”

晴明听着他絮絮叨叨，缓缓笑了。

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时候，晴明和源博雅动身前往京都。晴明原本是打算开他的车载源博雅去的，但源博雅却执意不让晴明亲自开车，说是干什么也不能累着晴明，晴明拗不过他，只好乖乖上了源博雅的车。

打开GPS，戴上墨镜，系好安全带，二人一路驶向京都。

晴明从家里找出扫墓用的木桶，来的路上还买了一束花。源博雅本是想将车就停在晴明家门口的，但晴明却说公墓离这里有些远，走着去会很累，源博雅便点头带着晴明将车一路开去了公墓。

这个小镇不大，公墓却不小。源博雅跟在晴明身后，默不作声地盯着爱人的背影。那个幼小的晴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踏入这里的？最初是不是又害怕又难过，到了后来是不是已经麻木了？源博雅自己这样想着，却没有直接问晴明。

对于晴明来说，那些过去应该没什么美好可言吧，还是不要问了。源博雅暗自叹了口气，加快步伐走到晴明身侧，握住了他的手。

晴明侧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疑惑，但还是回握住源博雅的手。

安倍家的墓碑是安倍夫妇的两个挨在一起的。晴明将花束放在母亲的墓碑前，将父母的墓碑擦拭干净，这才缓缓正坐下来，对着父母的墓碑拜了两拜，轻声开口道：“我回来了。”

源博雅突然觉得很心疼，他的晴明一直以来活得那么辛苦，却没有获得对于其他人而言理所当然的爱。

……希望现在不算晚。源博雅也缓缓正坐下来，对着墓碑拜了两拜后忽然笑了。

“博雅？”

源博雅拉住晴明的手。“岳母大人，小婿来得有些晚了。”

晴明闻言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源博雅这是在对母亲说话。

“您的儿子……晴明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源博雅直视着面前的墓碑，握紧晴明手的那只手稍稍用力，像是在感受掌心柔软的触感，“我一定会好好爱他。”

“所以，请您放心将他交给我。”说着源博雅便垂下头，郑重地说，“也请您……在天上守护着晴明，让他能够一直幸福下去。”

说罢源博雅抬起头看向身旁的爱人。晴明也是直视着面前的墓碑，目光柔柔，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心暖的故事。

“博雅。”晴明开口唤他。

“嗯？”源博雅轻声回应他。

晴明转过脸，稍稍侧身，将一个轻盈如风的吻落在源博雅的脸颊上。

他说：“我爱你。”

源博雅先是一愣，旋即喜形于色。他回以一个灼热的吻，知道四下无人，便肆无忌惮地掠夺起爱人的唇。一吻作罢，二人都是气喘吁吁。源博雅倒是先笑了出来，他道：“我也爱你。”

“我们在这里这么做……会惹父亲母亲生气的吧？”源博雅挠挠头苦笑。

晴明戳了戳他的脸颊，笑道：“改口倒快。父亲和母亲……会原谅我们的。”

“晴明。”

“嗯？”

“等我们以后隐退了……”源博雅揽住自家爱人的肩膀，将他拉进怀里，“我们就回到这里来住吧？”

“我们去把父亲母亲留给你的那栋房子打扫干净，把院子里的杂草除掉，种上你喜欢的花……我想在院子里栽一棵樱花树，每年的这个季节樱花开了的话，一定会很好看。家里的家具保持原样，在花瓶里插上新鲜的花……门牌写安倍好了，反正我是倒追的你，算我入赘怎么样？”源博雅自顾自地说着，说到最后还微微侧过脸，轻吻着晴明的额角。

源博雅的嗓音柔柔的，像温热的茶，一饮而尽便使人心情愉悦，从内到外都被温暖。晴明听着他的话，深深地倒吸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上……爱上的人。这是他的伴侣。

他的博雅。

“……真好。”晴明细声呢喃着，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就照你说的来吧，博雅。不过，怎么就成你倒追的我了？结婚申请书可是你情我愿商量好了签的。门牌要写的话，就把我们俩的姓都写上。”

如果有你在的话……那里已经不只是我的家了。晴明笑着想。“如果以后……那里会有博雅在的话，我想我一定会舍不得离开的。”

“你就是想走，我也不会让你走的。”源博雅笑道。

“博雅。”晴明轻声开口，“我爱你。”

“我也是。”说罢，源博雅笑了，“岳父岳母也见着了，剩下的情话等回了家我一句一句重新再说给你听，怎么样？”

“油嘴滑舌。”晴明拉着源博雅起身，拎起木桶准备离开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清澈的小提琴音。

二人双双转脸看去。不远处正在演奏小提琴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小姑娘，看个头也不过八九岁，她身边跟着的比她还矮的小男孩似乎在抹眼泪，小姑娘却一直在演奏小提琴。

应该是在给逝去的亲人演奏最后一曲吧。远远望着那对姐弟，晴明悄悄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源博雅也回握住他的。

“人总会有走到生命尽头的那天。”源博雅轻声说，“晴明，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一起死去。”

晴明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笑：“求之不得。”

❤

最后出场的小姑娘和小男孩是有戏份的，真的

见了岳母岳父就好办♂事啦！

过渡章，有点短。